菊花是一種完美的花,素有五美之說,所謂五美,即“秋日晴空,圓花高懸;顏色純黃,沒有雜色;早植晚發(fā),君子之德;昌露吐穎,貞操高潔;釀成菊酒,杯中清穎?!?/DIV>
正因如此,自古以來人們就鐘情于菊花。魏晉時期便流行相互贈送菊花的習慣。魏文帝曹丕曾向大書法家鐘繇贈菊以祝壽,并作有《與鐘繇九日送菊書》。東籬下悠然采菊的陶淵明,以田園詩人和隱逸者的姿態(tài),賦予菊花超脫忘我的風格,從此菊花便有了靈性。
我愛菊花,我更敬賞家鄉(xiāng)的野菊花。它們長在荒山野溝,它們無所索取,不需施肥,不須灌溉,就能在貧瘠的土地上歡歌絮語。在風刀霜劍中,以一腔的追求、一腔的執(zhí)著、一腔的熱情,扯起生命的風帆,揮灑出一道道絢麗的風景,涓涓流淌出潤人的芬芳。
如果生命可以選擇,大概沒有什么花會喜歡扎根在荒山野嶺,唯有菊花靜守著那份淡定和從容,完成著從孕育到極致的綻放。
淡淡的野菊花,讓寂寞也成為一道美麗的風景。以它極致的綻放和潤人的芳香向我們真情告白:生命無法選擇,卻可以選擇生存的方式和對待生命的態(tài)度!
幾年前,我所在單位組織全體教職工體檢,我被查出脂肪肝、高血脂、血壓偏高。母親在鄉(xiāng)下得知后,心急火燎,到處找偏方。聽一個老中醫(yī)說,長期飲用菊花茶可以清火,降低血壓,從那時起,母親便盼著秋季的到來。每逢菊花盛開,母親便拖著乳腺癌切除術不久的病體,到野外不知疲倦地采摘家鄉(xiāng)遍野都是的野菊花,并從大老遠的鄉(xiāng)下給我送來。老人家反復囑咐我:不管是中藥還是西藥,都有毒,吃多了對身體都不好,這菊花不傷身體,可要堅持喝??!接過母親用心血采摘的干菊花,我默然無語。
從遍地怒放的野菊花中,我領略到了野菊花笑傲霜天、高潔無畏的品質。而從這一大袋干菊花中,我看到了一位母親厚重無私的愛。母愛如菊,頑強樸實,博大情深!
家鄉(xiāng)的野菊花我不能時常去拜訪它們,于是就挖來十幾簇移栽到城里家中的花盆里,或置于案頭,或置于窗臺,在一遍遍的凝望中,在一天天的相守中,享受著菊花飄香的悠然。
在很多時候,被滾滾紅塵擊得身心憔悴的我,只要一融進這十幾簇菊花,連做幾個深呼吸,心域在片刻之間就會化作一泓清澈如鏡的湖水,不悲不怨,不憤不怒,不驕不躁,不欲不奢。更多的時候,我會用“黛玉葬花”的心境,采下些許將要和我告別的花蕊放進杯中,制一杯菊花茶,慢呷細品,讓心緒放逐南山,想菊之淡,想菊之傲,想菊之殤……此刻此景,我總會滋生一種超然物外陶然望機以致羽化而仙的愜意和快慰。
當然,與菊相伴,與菊相守,我也從沒忘卻自己只是個俗人而已,從不敢忘卻自己肩負的種種現(xiàn)實責任。一個人活著,不可能每一份鐘都處于清水洗塵的無我境界。作為活生生的社會人,作為以講臺為沃野、以粉筆為犁耙的教書人,我只能擁有菊而不能充當菊,只能與菊相伴而不能沉迷于菊。也許正是因為有了這份一般人沒有或忽略了的擁有,在這個有點浮躁、有點喧囂甚至有點物欲橫流的社會,我時時不忘自省:屋小,人不能小;心淡,情不能淡。只要坦坦蕩蕩做人,磊磊落落干事,兢兢業(yè)業(yè)盡職,即便人淡似菊,也會菊香潤人。